Q:你為什么選擇克孜爾石窟壁畫作為摹寫對象?
因為那里的每一筆,都像在呼吸。我第一次站在克孜爾第227窟前,陽光從洞頂斜照進來,斑駁的朱砂與青金石藍在巖壁上低語——那是公元4世紀的信仰溫度。我穿著白襯衫,像一個虔誠的信徒,卻不是為了朝圣,而是想用畫筆,把千年之前的色彩重新喚醒。
Q:摹寫過程中最讓你動容的瞬間是什么?
是第172窟中那位“飛天”菩薩的衣袂。她右臂揚起,衣帶如風般飄舉,我蹲著臨摹了整整三天。那天傍晚,沙塵漫過石窟邊緣,我忽然看見壁畫上的金色線條在夕照里泛出微光,仿佛她真的要飛起來。那一刻,我不再是“摹寫者”,而成了她的同行人——那種穿越時空的共鳴,比任何贊美都真實。
Q:你是如何還原那些褪色的顏料的?
我?guī)Я巳椎V物顏料:紅土、青金石粉、赭石,還有一小瓶從敦煌帶回來的天然膠??俗螤柋诋嫸嘤弥参锬z調和,時間久了容易剝落。我反復實驗,最后用蜂蜜+清水+微量明礬調制出“古法膠液”,才讓新顏料貼合舊肌理。有次不小心滴錯一滴,整片區(qū)域顏色偏暖,但我沒擦掉——反而保留了這個“意外”,它讓我想起古人也常因材料差異而產生微妙變化,這才是真實的傳承。
Q:朋友圈有人問:“這不是破壞文物嗎?”你怎么回應?
我笑著回他:“你看我穿白衣服,不是為了遮蓋什么,而是提醒自己——我是來‘傾聽’的?!蹦懖皇菑椭疲菍υ?。我用鉛筆輕描輪廓,再用細毛筆蘸取極淡的墨線勾勒,每一步都像在做禱告。我記錄的是原作的氣韻,不是它的形骸。而且所有摹本我都標注了原始位置和年代,甚至附上我在現場拍的光影圖——這不叫破壞,是另一種守護。
Q:你會繼續(xù)做下去嗎?
當然。下一站,我想去龜茲故地的柏孜克里克石窟。聽說那里有更罕見的“龜茲樂舞圖”。我會帶著這件白襯衫去,就像帶上我的初心。因為我知道,真正的藝術不在博物館玻璃柜里,而在我們愿意彎腰、靜心、與古人對視的那一刻。

